中國時報【鍾文音╱文】

柏林印象最深的其實是在萬湖與作家酒吧閒聊的時光,那是真正的心裡話,真正君子之交,真正的相濡以沫,真正把作家寫作的法寶與生活哀樂盡訴之地。

他說剛剛在酒吧發生事情,我沒聽清楚,只知道是有人將啤酒倒在他身上,他回來換衣服,看見維多留紙條。他說他明明跟他約在咖啡館,他卻在文學學會等他。紙條寫,他們從七點等到八點,然後他們先走了。他回來已經九點,就在我敲門前三分鐘而已。他問我要不要去酒吧,他需要再去同一間,recover之前的恐怖感。我說好,二十分鐘後,我們在下面見。

再次去上回聊到夜晚一點的酒吧,才仔細說怎麼回事。年輕侍者端啤酒盤,整個倒在他的衣領背後,大概有三千西西。

他沒有生氣,只是離開。現在重回現場,之前目睹這件事情的許多客人還在,他們對他致意。

聊了很多事,他教了我許多獨特的英文單字,真的是寫作的人,對文字非常敏感,聽故事時會有這個題材應該怎麼寫下的許多想信貸試算 個人信貸利率 信貸利率最低小額信貸銀行比較 個人信貸銀行推薦 小額信貸銀行推薦法。

他先說起得癌症,檢查是喉癌,經過治療,已經三年又四個月,醫生說撐過三年就好了。結果真的好了。但當時檢查嚇壞了,因為醫生說再慢五周,他就走了。醫生說他當時的癌瘤還小,但成長速度很快,及時治療就沒事。他說美國有一家很權威的醫院,有錢人都到那裡治療。

因為這樣,聊起了死亡。他說經歷過最好的朋友過世,還有親哥哥。我也聊起去年曾經在某個時間是男朋友的藝術家C走了,我聊起在柏林還不小心看到自己以前和他的對話,C說要活到七十歲呢。結果不僅來不及說再見,連告別式也沒去。我跟傑若說,因為他後來結婚,另一個女人沒讓他跟我聯絡,所以我連他生病都不知道。最後一次見面很不錯,但後來電話相約時有點誤會,就沒再約見面。

他說這是一個好故事。核心是人永遠不知道哪一次會是最後一次。所以從不知珍惜。他說這小說要用「我」,然後用多線進行,但讀者一開始讀不知道那會是他們見面的最後一次。將最後一次見面到他辭世之間的社會新聞寫進去,他問最大的事件是什麼?我想了一下說是高雄氣爆事件,整條街陷入火海。他說就寫這個,這個「我」和他見面後,幾次沒有約成,小說中的我去採訪事件,採訪了很多倖存者。小說書寫展開多線交叉,描繪出這些倖存者,以及倖存者的親朋好友,藉此拼出人最後被懷念的狀態。但同時間這個「他」生病了,他沒聯絡「我」,一方面他對抗著疾病,一方面整理著過去的回憶與事務,但老婆不讓他和前女友「我」聯絡,小說另一主線即描述這些細節。兼即書寫到醫院系統的冷酷與制式化。這個「我」與前男友同時在醫院,但我是為了採訪倖存者,而他卻在醫院和死神對抗,彼此不知靠得這樣近,他們其實在同一棟樓,卻彼此都不知道。

讀者看畢小說才發現小說一開始寫的就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他們沒再見過任何一次,因為「我」成全他跟別人結婚,這個別人卻不成全他們最後一次的生前告別。

傑洛說我這個故事一定可以感動人,我聽了也心有戚戚焉,心想他果然是可敬的寫作對手,我當下想著未來一定要寫這一本小說,關於愛與失聯的故事:最後一次見面但彼此都不知道的雙重時間。

又是雙重時信貸增貸利率 信貸增貸流程 信貸增貸問題間,柏林與台北又連線了。

夜歸人

夜晚的酒吧好多亞裔,我看起來也像是越南後代。柏林有很多越南人,連去日本料理與泰國餐廳都是越南人開的。

經過熬夜與捨命陪君子的喝酒,清晨五點在車站等了二十分鐘,冷斃了。又想上廁所,他說躲在暗處上吧,夜歸人都這樣。

德國時報三人行

回到台北後,柏林生活成了另一個夢幻天地。有一天收到德國時報主編的信,希望用我拍的照片,登在德國時報。他來信徵求我的同意,同時向我邀稿。但我沒時間寫,且總得有人翻譯德文才行。

未久台德交流計畫主持人唐薇寄來了德國時報網址,我一打開就看見自己拍的照片,那是我和白俄羅斯作家維多與愛爾蘭裔住紐約作家傑洛漫步萬湖的時光筆記,透過德文翻譯,發現原來維多眼中的自己,當時他都沒有表達,原來作家真的是惺惺相惜。我看到文章的翻譯後寫信給維多,他很高興我讀了,他寫信說日後他的回憶裡有了我,有了台灣。我記得我和郝譽翔與賀景濱的朗讀之夜,他們都在場聆聽,事後我和他們繼續續攤聊到夜晚一點,他們很認真地告訴我,我們的朗讀中文母語像音樂般的好聽,而德文文本則非常好(他們都會德文),這使我感到很慶幸。這和我去萊比錫書展朗讀時所聽到的回應是相同的,中文母語悅耳,德文文本超讚!

維多登在德國時報關於我的文章是這樣的:“Sind Sie Dichter?”-“Nein,ich bin Schrifsteller!”(「您是詩人嗎?」「不,我是作家。」)初次遇見台灣作家鍾文音,她問:「Viktor,您是一位詩人嗎?」我回答:「不,您怎麼會這樣想!我是一名作家。」目睹這一幕的愛爾蘭人Gerard Donovan掙扎地捧腹大笑了十分鐘。他真的笑彎了腰,並一再的提起:「您是詩人嗎?不,我是作家。」最後他倒抽一口氣地想到,藉由這句話,我或許能在文學史上更穩固地保有一席之地。並且他補充說,如果是他也會做出一樣的回答。而我讀過他的散文,他的描寫充盈著純粹、高遠的詩意。文音的名字即富有文學或聲音的意義。對她而言,成為一位小說家的未來是在搖籃中即被放置。她使我想到王家衛最喜愛的女演員張曼玉──相同的領口、相同的呈現(演出、行徑)。如果當她不了解與她對戲的人、一段對話停頓的時間過長或她不知道如何向外表達一個複雜的感覺時,她會笑。我與Gerard與文音一同在前往孔雀島的路上。我們都沒有想過,於是Gerard為我們仔細的描述,當你獲得第一張在德國終年銷售書籍所得的版稅支票時是怎麼樣的感覺。Gerard太棒了!被列入了布克獎的候選名單中,諾貝爾獎也在掌握中了。文音為我們倆照了一張漂亮的照片,就是那張,這幀黑白照片應該是瀕臨絕種了。

理想的他方生活

在柏林拍了很多好照片,也許有一天會問世,隨著我駐村的生活愈來愈多(假使我們的官方能夠拋掉駐村者不能重複的話,我一直覺得這是一個奇怪的想法,就是好才要重複啊!)

柏林印象最深的其實是在萬湖與作家酒吧閒聊的時光,那是真正的心裡話,真正君子之交,真正的相濡以沫,真正把作家寫作的法寶與生活哀樂盡訴之地。能和來自各地的作家們過招,漫談,是我寫作之餘的理想他方生活。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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